《血祭》

克里森苏醒了过来,不自觉地猛吸了一口气,浓重的铁锈味让他不由得咳嗽了两声。他缓过神来,裸露地岩壁和碎石使他明白,他现在正处于地底,而面前数十层石阶之上,是一个装点着头颅和鲜血的神庙。门口有一尊石像,灰暗的石头因为上面涂抹着的血迹而潮湿,雕像的头部被雕刻成骷髅形状,克里森认出,这是所赞安的雕像。

他看了看四周,发现仍然在昏迷当中的巴拉尔赫。他跑向巴拉尔赫身边,蹲了下去。

”嘿,巴拉尔赫!醒醒!”

克里森用力扇了几下巴拉尔赫的面部,巴拉尔赫的头随之倒向一侧,但还在呼吸。

“巴拉尔赫!”

随后,巴拉尔赫缓缓睁开双眼。

“...宛如忒萨斯的寒风般刺骨...又如佐丽娅的轻拂...唤我清醒...而意识早已回归肉体...”

“别说胡话了,巴拉尔赫,快起来。”

巴拉尔赫一边笑着说,一边被克里森扶起身。站稳之后,克里森还想再问问他对当下情况的认知,但他看到巴拉尔赫盯着他的背后,他也随之转身。

”日安,两位。我是所赞安的牧师。“

一位穿着黑色罩袍的男性张口说道,他的脸上涂着血液,干了的血迹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道有规则的纹路。

“是你把我们扔到这里来的?“

克里森将腰间的剑抽了出来,做好备战姿态。

”所赞安选择了你们,你们将有机会目睹祭祀仪式。请随我来。“

牧师说完便转过身,走上石阶,时不时停下来等待克里森和巴拉尔赫的跟随。

”做掉他,离开这。“

巴拉尔赫低声向克里森说道。

”别急,我想一网打尽。“

克里森站在巴拉尔赫前方,警惕着周围,缓缓跟随着牧师的脚步。

”你认为我们有胜算?”

巴拉尔赫将挂在腰间、用风衣遮挡着的的刺剑取了出来。

“不知道,先看看情况,不行就撤。”

克里森尽量不让牧师听到他们的对话,在较远的距离跟随着牧师。

他们走过了一条昏暗的长廊,三个人的脚步声此起彼伏,而巴拉尔赫突然感觉自己从背后受到了一下推搡,手里好像多了一件东西,当他想看是谁偷偷推搡他的时候,却发现周围除了他们三个以外没有任何人。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手里的东西,发现是一个匕首。匕首的柄头是一个骷髅,手持部分是用某种植物的藤条围绕着其中的柄部,藤条已经因为浸透了血液而变得暗红而湿润。匕首刀尖处沾染着血迹,在刀身,他注意到了上面有一个刻纹,他推想,这是所赞安的神纹。

巴拉尔赫没有声张,怕打草惊蛇,他攥着匕首,隐藏在袖口,打算在合适的时候告知克里森。但还没有找到机会,他们就已经走到了长廊的尽头。

他们走到了仪式大厅,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血池,正上方悬挂着一个铁笼,其中坐着之前载着他们的车夫,他的身体正在往下渗血,落进血池当中。血池旁边站着六个牧师,正对着血池,其中正中央的是一个手持白色长杖,上面挂有一个红色宝石的牧师,正在面对着血池进行祷告。听到了脚步声,他们回过头来,克里森和巴拉尔赫注意到他们的面部都戴着一个铁制面具,刚才引路的牧师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戴上了面具,走到了牧师队列的空缺处。

“你们人手看起来不太够啊。怎么不把我们的车夫放下来帮你们祷告?”

克里森看向这邪恶的画面,想要让主教把他们的车夫放走。

“啊——所赞安渴望的祭品来了。”

主教隔着铁面具的声音有些低沉。

“这个祭品很快就会被所赞安享用完毕,他的血肉将成为滋养血池的养料,而作为回报,他的血亲会得到所赞安的庇护。”

主教转过身去,旁边的牧师拉下了一个拉杆,铁笼的底部被打开,当中的尸体随之落下,沉没进血池当中,溅起的血花沾染了身边牧师们的装束。

克里森想要冲上去,但自知已经无力救下车夫,他压低了姿态,警戒着前方。巴拉尔赫也握住刺剑,警惕身后有人偷袭。

“请所赞安的钟情献上他的祭品,完成仪式吧!”

主教突然举起了双手,仰面喊叫,声音穿透了他的铁质面具,像烙印一样印在了克里森和巴拉尔赫脑中,不断回荡。

克里森没有听懂主教的意思,但巴拉尔赫听懂了主教话语的含义,他就是所赞安的钟情,而主教希望他用那把仪式匕首刺向他面前的人,完成背叛的仪式。

而克里森依旧在他面前压低着姿态,死死盯着血池旁边的牧师们。他的背后毫无防备。

刺向克里森的弱点,轻而易举,自己随后就可以全身而退,但他知道,他是不可能刺向克里森,去主动完成仪式的。

除非是被动的情况。

他感觉自己手持着匕首的手收到了某种牵引力,而那个牵引力将匕首和他的手带向了他的视线所指——克里森的后颈。他还没有反应过来,匕首就已经以极大的力气飞了出去,他难以与之抗衡,紧急时刻,他立刻扑向了克里森,匕首顺着之前的方向飞了出去,然后落在了地上。

“他拒绝了仪式!我们必须亲自动手!”

随着主教的一声大喊,身边的牧师拿出了斗篷下的铁链枷,冲了过来。

克里森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,巴拉尔赫将他扶了起来。

“一网打尽的机会来了。”

克里森听到巴拉尔赫的耳语,即刻做好战斗姿态,而巴拉尔赫也将手中的刺剑举在了面前,站在克里森的身旁。

愤怒的牧师们很快冲到了他们的面前,朝着他们奋力挥动了沾满血迹的铁链枷,克里森用自己的盾抵挡了其中一个,随之而来的是朝向他的腰部挥舞的链枷,而那个牧师却被巴拉尔赫率先刺穿,失去了平衡,链枷挥了个空。而在靠后位置的一个牧师将他的链枷丢向了巴拉尔赫,轨迹十分容易预测,巴拉尔赫向侧面转身移动,风衣随惯性展开,那个链枷擦过风衣,落在了地上。但那个链枷却在地上像是正在抽搐一样,随后又径直朝向巴拉尔赫的背后飞去,克里森用盾牌推开了刚才攻击他的牧师,冲向了巴拉尔赫的背后,用盾牌挡下了飞舞的链枷。

“刚才你也是这样救下我的?”

“当然,只不过我的手法粗暴了些。”

克里森转过身,正对着牧师群,一手挡住链枷,另一只手砍开正在挥舞着的链枷,找不到机会进攻。巴拉尔赫的刺剑没办法拦住链枷,只能奋力躲过,直刺牧师,但也难以命中。但巴拉尔赫同时注意到,刚才的仪式匕首已经消失不见,他知道一定有人正在操控着那个匕首,而那个人此时正在血池前面站立着,铁质面具死死的盯着这里。

“我去解决主教,你小心飞过来的匕首。”

巴拉尔赫对克里森说,随后极其快速的绕开牧师们,奔向主教。

“他要去杀主教!保护主教!”

还活着的五个牧师的其中两个人放弃攻击克里森,转头追向巴拉尔赫。

克里森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后退,看到有人追向了巴拉尔赫,他也开始拉开与面前牧师们的距离,而在牧师们下一次击中克里森的盾牌时,从他的盾牌处闪烁出极为耀眼的光芒,甚至穿透了正对着盾牌的牧师的铁面具,让他陷入了一瞬间的目盲,随后便被克里森的剑开膛破肚。

主教看到巴拉尔赫冲向了他,随后举起了双手,那把刚才处于高空的匕首像落雨一样直刺巴拉尔赫的头顶,克里森的盾牌闪耀光芒时,注意到了空中有一个不自然的反光,他意识到是刚才巴拉尔赫提到的匕首,随之呼喊。

“巴拉尔赫,匕首在你头顶!”

巴拉尔赫抬头,看到那个匕首已经近在咫尺,他急忙闪身,左肩却被高速下坠的匕首划开了一道鲜红的伤口。身后的牧师们在这个空挡追上了巴拉尔赫,眼看巴拉尔赫陷入了危险,克里森手举盾牌,顶着牧师们的攻击冲撞开了面前的两个牧师,一个链枷在他的背后留下了伤口,但他仍直奔巴拉尔赫。而巴拉尔赫为了应对牧师的威胁,转身背对着主教,闪躲开了其中一个牧师的攻击,另一个牧师的链枷直直锤伤了他的右臂,使得他被迫丢掉了刺剑。

“巴拉尔赫!”

克里森冲刺着奔向巴拉尔赫,同时右手举剑,刺穿了其中一个背对着他的牧师,再用盾推开了另外一个牧师。巴拉尔赫因为疼痛跪在了地上,把掉落在地上的刺剑用左手持握住,随后借助起身的腿部力量,直刺刚才因克里森的推击而丧失平衡的牧师,取走了他的性命。

被克里森撞倒的远处两个牧师也爬了起来,将链枷丢了出去,随后借助铁面具下涂成神纹的血迹发动所赞安的力量,神纹灼烧着他们的面庞,极其疼痛,但链枷也随之直直飞向了克里森和巴拉尔赫,此时,刚才击空了的仪式匕首也径直从地面朝他们飞了过去。

“克里森,背后!”

巴拉尔赫看到了克里森背后飞了过来的两个链枷,但他无暇顾及,他必须阻止匕首飞向他们。克里森快速转过身去,看到了两个链枷,下意识地用盾牌挡住他和巴拉尔赫,但链枷的速度很快,直直冲撞上了他的盾牌,震得他的手臂产生了一阵极其强烈的不适和麻木,他感觉到关节处几乎要脱臼,身体也因冲击而连连向后退。而巴拉尔赫盯着那个飞过来的匕首,强忍着左臂的疼痛,在匕首飞过来的一瞬间,奋力挑开了匕首,改变了它的飞行轨迹,才没让匕首刺穿他的脑门。

远处的两个牧师冲了过来,想要捡起被克里森的盾牌弹开的链枷,克里森还在缓解身体的麻木和疼痛,而巴拉尔赫抓住机会,举起刺剑刺向毫无防备的牧师,其中一个牧师没有来得及闪躲,就已经被巴拉尔赫的刺剑刺穿了心脏。另一个牧师吓得双腿发软,还没有来得及忍住疼痛再次发动神纹,也被巴拉尔赫结束了生命。

主教看到牧师一个又一个的倒下,也不由得感到恐惧。而现在场上只剩下他一个人,而恢复了姿态的克里森和巴拉尔赫正在朝向他走来,他已经没有了胜算。

“伟大的所赞安,你能听见吗?银风城的克里森和巴拉尔赫为您带来了一个祭品!”

克里森看着主教,一边走一边笑着,全然忘记背后还有个因链枷而流血的伤口。

“我们愿意将他为您奉上,以换取您的庇护。”

巴拉尔赫保持着平常的微笑,低着头,帽檐遮挡着他的双眼,只能看到他的嘴部动作,他的左肩和右臂依旧在流血,但他的姿态仍然优雅。

“我...我请求你们的原谅...我只是在行驶所赞安的教义罢了...”

主教跪了下来,双手作祷告状,面具背后传出的声音颤抖着,充满了恐惧。

“那我们的车夫和马车怎么办呢?接下来的路程,我们都得走着过去了。”

克里森说完笑了一声。

“克里森,我看咱们的主教不是还有些小计策可以帮到我们吗?”

巴拉尔赫看向了克里森,随后再次用刺剑挑开了直直飞向克里森后颈的匕首。

克里森听到声音,转过头去,看到飞开的匕首,转头看向主教。随着他的转头,主教看到他的脸上不再有笑容,而是充满了愤怒和不耐烦。

“别废话了,解决他吧。”

主教听见克里森说了这句话之后,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惊恐的叫声,祈求着他们的原谅。

巴拉尔赫走近主教,俯下身子,问了他一句话。

“你知道明天是什么天气吗?”

主教因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疑惑,而就在他因为疑惑而分神的时候,巴拉尔赫的刺剑刺穿了他的心脏,他没有感到痛苦。

巴拉尔赫的刺剑抽离主教身体的时候,走近的克里森对着主教的胸口奋力踹了一脚,将他踹飞进了血池,成为了所赞安的祭品。

“唉,结束了。”

克里森看向冒着泡的血池,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六个牧师,随后他感觉到身后的疼痛袭了过来。

“哦!我背后火辣辣的疼,巴拉尔赫,快帮我看看!”

克里森背过身去,巴拉尔赫看到他背后的布料已经被铁链枷的尖刺刺穿,其中的伤口正在朝外汩汩的冒着鲜血。

“走吧,再不走的话,所赞安肯定会以为你也想成为祭品了。”

巴拉尔赫笑着对克里森说着,他这也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双臂的疼痛,右臂甚至因为疼痛无法举起,使得他倒吸了一口气。

两人互相简单的做了些止血处理,顺手拿走了主教的杖,彼此搀扶着离开了所赞安的地下神庙。


“很好的作品,克里森,虽然文笔不够好,但作为你的处女作已经很令人满意了。”

“谢了,我以为你会大肆批评我...”

”这是你亲笔撰写的故事,我自然不能以常规的评判标准来对待你。而且,这是你的处女作,我从中看到了你的经历、品格和对不同事物的独特看法。“

“例如?”

”你还信任着我的身手就像年轻时一样。你的确可能可以挡住两个朝你飞来的链枷,我也相信你可以在危急时刻捕捉到匕首一瞬间的反光,但我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挑飞一个正在高速移动的匕首。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再举起过刺剑了。“

“总有为艺术作出的一些夸张嘛...就像在你的小说里,不是你死了就是我死了,要不就是咱俩一起死了。”

“我相信我们已经充分讨论过那个问题了,让我们把话题转回到你自己的小说上吧,例如...里面的一些情节漏洞。”

“行,你说了算,巴拉尔赫老师,请赐教吧。“


最后更新: April 9, 2025 19:25:19